20101205

名,字。

每個人都有名字。除了本名之外,她有她的綽號,妳叫妳的渾號;他擁他的洋名,你喚你的乳名。我也有我的暱稱。有的人的別名會跟著他一 輩子;有的人,則是不同時期因應 不同人物事件的的發生會發展出時間長短不一印象強弱的名字。端看對象而定。這時呼喚定義的目的性比較像是對方之於你的身份認同,或說,這像是雙方彼此認定 的默契,好似遙控器的紅外線一般,搜尋腦中記憶的那一點。

華人社會裡有分單名與雙名。相較於在華南地區普遍通行的 雙名,單名似乎在叫喊上偏向有力及直接。當你喊著單名的友人時,要就是親密地只叫名字,不然的話,連 名帶姓的直接叫喊也不覺冒昧,單純爽快。雙名的唸法就複雜多了,你可以叫純粹的名稱,也可以講尾字的疊字;或說“大“念“小“地附著在尾名上,這視你跟對 方的年齡大小輩分尊卑而做區分。而有更親切或鄉土的叫法,你也可以加個語助詞“阿“在尾名之前,彷彿叨叨在唸的思懷之情在每次呼喚時刻都要提點對方一番, 莫忘昔日同玩泥巴、同穿褲襠的情感。

在我們的社會階層裡還有項特殊的習俗 - 改名;原因典故則各有各的故事。有的人是時運不濟想去去霉氣,有的人是感覺其名太過“菜市場“的普羅大眾而不喜;有人過往糾纏太多想甩開重新,有人則打算 跟家族親戚斷個乾淨。不過聽說,人一生只能改兩次名,一次在未成年前由父母或監護人決定;下回,個人死生命運乃是自己的擔業,改了,可就是沒有回頭路的大 勢抵定。

由於為了與外溝通,國民教育提倡第二外語的發展下,人人不論身份高低,幾乎都有了洋名。八、九○年代流行 的Michael因為流行樂之王跟籃球之神在21世紀後的墜落與凋零而逐漸淡出;Jennifer在Friends影集的通俗帶動下也增加了不少比例。不 過近年來在去英美語言殖民化的大行旗鼓與歐陸風情在台烘托的影響中也逐漸炮製出更多元的名號供人挑選各自偏好,諸如Marcel或Rudrigez紛紛相 繼出籠;但還有更多的人喜歡將中文名字直譯,縮短語言翻轉後時不時出現的尷尬距離。

西方人好像較不時興改名,但取起 外號來卻可與咱比之,一樣地興奮來勁。Magic Johnson因為眾人對他目眩神迷的投切傳美技感到崇拜而忘了其本名Earvin,而誰還記得大鳥叫Larry?Charlie Parker由於一場車禍撞到鳥而以Yardbird聞名。英國前首相Thatcher因為強悍作風被稱為The Iron Lady;而聽說巴爾扎克的小說總集“人間喜劇“(Comédie Humaine)有多達兩千多個人物出現,這麼驚人的光譜分布不知道在描寫角色性格時是否也有眾多綽號於其心中叨唸以茲分別,想來虛構再指涉的下場就是死 前還在呼喚他角色的名諱而不知人生劇場已走到最後落幕時了。

除了個人以外,團體族群被人用別名稱呼也屢屢傳見。在各 種社會領域因為時代的印記、階層的分屬與合作的成就或不堪甚或是種族的歸類而被傳遞像 是:Beatniks、Hippies、Bobos等等;更有希臘三哲人、玄學之竹林七賢、政治之四人幫,國際經濟上的亞洲四小龍與種族文化遍及至印越星 馬的炎黃子孫。這些種種,點出一圈圈真實身份背後的漣漪,畫出環環牽扯的人際關係符碼,說明著個人與社會互相指涉的標籤作用是塑造文明物種的必備。

西 方近代哲學家如弗列格(G. Frege)與普特南(H. Putnam)將指涉分為間接與直接。具體簡化的說間接指涉是藉由一段詞彙的描述去定論稱呼的對象,如蘇格拉底又可稱為“柏拉圖的老師“;直接指涉就是去 中介化的標籤,像是 發明王 ﹦愛迪生。那是否代表,我們在叫著他人名諱的時候,那些形容詞應該予以專屬化去更貼切個人的性格呢?也許無俚頭或矛盾雙向辭是種解套;如笑魁苦苓或是“搶 救“最“受支持“的候選人 - XXX。

這一種混淆不明的狀態在現今的語境脈絡裡持續發酵著。 個人理解的主觀意識架空著一切。尤其在這個社會。善良、正直、虛偽、痛苦的定義為何逐漸像兩岸或說這島內的情勢一樣,並不一統而四分五裂著。道德的培養跟 教育的認知似乎跨了濁水溪就像過了奈何橋,各自解讀相安就好。但誰能夠當我們的孟婆,使來湯水一瓢一飲盡數忘卻,來個大何解般的重頭開始呢?誰願意當個重 複的何寶榮不斷訴說這台詞呢?而誰知道這台詞的重點不是在“重頭開始“而是在“我們“?又誰知道,名字怎麼被稱呼並不那麼重要,怎樣被他者(國)看待或對 待才是至關緊要的事。

很多人會說“我們“怎樣感覺、如何承受才重要,但我會說跟他人怎樣溝通、被想像也重要。no man is an 'isalnd'。而建立identity的方式應該是向別人告訴:我們在做些什麼、我們會做些什麼事情以及我們面對世界觀的論點等等。至於“名字“,這 種呼、應雙方對等關係的操作,對地方風情的浪漫想像,文化與文明的轉介投射等等,其待我們的成績與聲譽特出到被人傳頌不得不正視的地步,那豈不是信手捻來之 事?



Photo taken in my room, just moved into Cecile's house, A'dam.